夜班归来,遇老柯,柯友辉与我分享病人故事

这是一个骨科医生跟我讲他和病人的故事,为了方便叙述,下文将采用第一人称手法。

  一天,我刚刚值完夜班,忙了一夜,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本院老医生柯友辉跟我说:「刚刚下班呀?」

  我点头说:「是呀。」

  柯友辉跟我说:「对了,我一个亲戚刚刚摔伤了正医院,要不你给她看看?」

  我不太想下班后收病人,一方面是自己昨夜忙了一夜,现在眼皮打架,整个脑袋晕乎乎;另一方面,自己都下班了,如果还收病人的话,那不就是跟同事抢病人,不过碍于情面,最后我还是答应,说:「好,具体什么情况?」

   柯友辉摇摇头说:「就说腿断了,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

  没过多久病人就被救护车送到了急诊科,我去急诊科看到了病人。

  病人是个八十多岁老太太,瘦骨嶙峋,身旁围着一群家属,男女老少都在。

  我走过去给老太太查体,发现她的右小腿开放性骨折,骨头都露出来了,跟老太太的儿子徐德文说:「伤到了血管,老人平时有什么基础病吗?」

徐德文说:「有糖尿病,高血压。」

  「开放性伤口的马上手术,但是老太太基础病这么多,手术风险很大。」

  徐德文说:「这个情况我们也了解,现在伤口这么大,不手术不行吧?」

  「是呀,这个不手术肯定不行的。」

  徐德文看了一下围着的亲戚,说:「我是柯主任的亲戚,您看看能不能尽快安排手术。」

  「那我先跟你说说手术的风险,老人有糖尿病,平常血糖也控制的不是很好,很有可能出现伤口愈合不良,感染等情况。」

  徐德文说:「这个我知道,我妈平常一个小伤口都的烂好久。」

  我与家属沟通之后,立马叫手术室安排手术台,也把自己科室主任也邀请过来一同给老太太手术,整个手术过程十分顺利,术后老太太精神状态很不错,我和老太太的家属也松了一口气。

手术后换药的工作都是我自己亲自换,由于老太太的血糖一直控制的不好,伤口愈合十分困难。

 已经过两周了,伤口周围仍旧轻微渗液,我拿着换药盘进了病房。

  徐德文刚好帮老太太翻身,看到我进来了,突然对老太太吼道:「人家隔壁床比你还晚三天,手术现在都出院了,就你现在你动都动不了,天天要人伺候,谁有这样的时间天天守着你。」

  我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对老太太说的,是含沙射影呢,我没有应话,只是坐了下来,等老太太翻过身再给她换药。

我说:「这个伤口可能还需要换一段比较长的时间。」

  徐德文面无表情的说:「我们都很忙的,明天就给她办出院吧。」

  「出院的话老人活动不方便,也不方便去卫生院,村医换药条件有限,我担心伤口感染。」

 「医院也换小半个月了也没见好呀,没准回去村里换药就好了呢。」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换完药就走出了病房,还没有走到办公室,徐德文就跑过来跟我说:「在这里住院效果也不是很好,家里还有很多活没有干,让老人出院回家吧?」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了,说:「好那我待会给你办一下出院手续。」说完之后我心里还是不放心,跟徐德文说道:「要不我以后每周去家里给老人换两次药?」

  徐德文想了一下,最后点头说:「好……」

老太太出院了,我每周都会去老太太的住处给她换药,去换药的时候碰到老太太的女儿,态度倒是不错,会备点茶水客气招待。

  要是碰到徐德文,气氛就甚是尴尬,他总是含沙射影的责怪老太太,老太太总是被儿子骂的手足无措,还得尴尬的陪笑看着我,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一天,我如常来给老太太换药,徐德文一样无缘由的责骂老太太,他心里听着很不是滋味,电话响了,是媳妇打来的电话,说5岁的女儿发热四十度,让我赶快回去。

  我换完药赶紧回去,那时天已经蒙蒙黑了,老太太住的地方巷子很窄,我一着急点了下油门,车子咵擦一声,整个人都震了起来,撞到了!   

  我调整了一下方向盘,把车从巷子开出来后才下车去看,车头凹进去了一大块,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奔溃了,猛得往凹陷处补了一脚,泪珠竟然从眼眶滑落下来。

  这一路我想了很多,甚至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当医生?

  就这样给老太太足足换了一个月的药,老太太伤口完全好了,我那个月几乎每天都失眠,一个月整整瘦了五斤。

  最后一次换药,我跟老太太说:「阿婆,这次再给你清洗完伤口,我就不来了,你要保持伤口干净,不要碰到水。」

  老太太微笑说道:「谢谢您呀,林医生。」

  「你这血糖还是得注意呀,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像小孩子一般,有些害羞,合了合嘴说:「是呀,有时就是忍不住。」

  我要走的时候,老太太拿着红色粗布袋子装了十几瓶的盒装饮料拿到了他的手里说:「林医生,拿回去给孩子喝。」

  我本来不想拿,但是老太太的热情,我不好拒绝,从袋子里拿了两瓶,看到了老人满眼的感恩之情,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滋味,同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一个月真的太难熬了。 

  后来,因为急诊缺骨科医生被暂时调到了急诊科。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急救电话,一听声音他就认出来了是徐德文声音。

  当我来到徐德文家的时候,当地村医也在,对我摇摇头说:「可能没了。」

  徐德文似乎也接受这个事实了。

  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生命征极其微弱。

我听了一下心音,可以听到心音但是很微弱,将老太太送上救护车后,一测血糖只有2.0,想到老太太有糖尿病,赶紧给她推了高糖。

  果然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就慢慢苏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第一个人就是我,她用枯老的手掌握着我的手笑了,那时相信人与人的相遇真的有缘分。

  低血糖昏迷若得不到及时治疗将导致不可逆脑损害,甚至死亡。

  医院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徐德文办理出院的时候遇到了我,态度比之前给老太太换药时有了很大转变。

  又过了一年多,老太太不小心摔倒,是左侧大腿骨折,徐德文打电话给了我,当时我正在休假,医院,嘱托同事接诊。

  过了几天老人就出院了,我一打听同事才知道,老人的儿子不打算让老人做手术,打算保守治疗所以就办了出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老太太年纪这么大,要是躺床的话,很容易产生其他并发症,但是自己不是他的首诊医生,也无权建议家属让老太太进行手术治疗。

  手术也必须承担风险,谁也不敢保证老太太能不能在次从手术台平平安安的下来。

  几个月后,我在门诊大厅碰到了徐德文,得知老太太已经卧床不起了,身体越来越差了。

我下班后去见了老人最后一面,她身后垫着枕头,枯黑干裂嘴唇不听张合,她淡然的看着周围,双目似乎已经模糊了,只是无意识的睁着眼睛。

  我走近她床边的时候,她伸手一下就触到我的手背,虚弱的笑说:「林医生,你来了……」

  她的笑容很虚弱,我却能感受到她是打心底的高兴,那一刻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坐了十来分钟,我就回去了,我担心自己眼泪决堤……

  老太太三天后便与世长辞。

  我现在偶尔看到纸盒装的冬瓜茶,还是会想起老人双手小心翼翼放在我手上的情景。

  我想,也许那天不去爬山,医院,自己就是老人的首诊大夫,在自己真诚建议下也许老太太的家属会同意手术,手术如果成功了老太太还是能和以前一样健康的生活着。

  但是想到老人儿子怀疑的眼神,那一个月煎熬的折磨,我退却了…… 

第九章:渔村女人

 阿云和进文已经结婚一年多了,想要个孩子,但是一直没能怀上,公公婆婆心里很担心,他们家住海边,珍贵海鲜可没少吃,但是那肚子就是一直没动静。

一天,阿云在吃晚饭的时候吃到一半就觉得有点犯恶心。

进文问:「阿云,你这是怎么了?」

阿云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想吐,现在吐完之后没什么胃口。」

婆婆瞄了一眼,面露喜色,敏感的阿云马上就发现了说:「可能是今天吃了隔夜的炖汤吧。」

进文一脸不高兴,说:「跟你说了多少次,隔夜的东西就不要吃了。」

「知道了,以后不吃就是。」阿云低头继续吃饭,味道如嚼蜡。

听到阿云这样说婆婆有些失望。

而阿云反倒觉得松了口气,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了,不敢轻易给公公婆婆希望,怕他们失望。

阿云偷偷摸摸回到房间用验孕棒测,果然怀孕了!

她手激动的有些颤抖,心跳陡然加速,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进文也进房间了,说:「云,身体不舒服吗?」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和进文说了:「进文,我可能不是吃坏肚子,是怀孕了吧。」

进文听到「怀孕」二字,激动的蹦了起来,在墙上锤了几下,随后才傻呵呵的酸着脸摸拳头喊疼,看到进文这高兴劲儿,阿云也十分开心。

隔天,医院抽了血做了检查,确定怀孕了,已经有胎心了,是双胞胎,妇产科的医生护士羡慕极了。

阿云让进文告诉了公公婆婆。

公公婆婆对她比之前更加悉心照顾了,一点重活都不舍得让她干,渔网不让她补了,洗衣做饭也让婆婆全包了。

阿云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了,到临产前三个月,脚踝开始浮肿,行动有些不便,都弯不下腰,进文每天晚上都得放热水给她自己洗脚,

他们去了做几次孕检后,连新医生小玲着忍不住羡慕地跟她:「说你老公好贴心呐。」

阿云听了医生这样的话,心里跟抹了蜜似的,只能害羞的点头,不自觉将进文的手拉得更紧了。

一天晚上,大伯给进文打电话,说人手不够需要他帮忙,本来进文父亲想代他去,进文不放心。最后还是跟大伯说自己去。

阿云问:「你要跟大伯去出海吗?」

进文躺在床上,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才说道:「要去,我半年前就跟大伯说好了,这临时变卦不行,现在船员人手紧缺,一时半会儿叫不到其他人。」

阿云点了点头,说:「那你出海的时候得注意安全。」

那一夜,两人都一宿没睡,也不敢互相打扰,她担心进文因为自己睡不着,进文怕她本来就睡眠质量不好也不敢乱动,一觉醒来,两人都觉得腰酸背痛,比干了一天活还累。

过了小半个月,进文就随大伯出海了,自从进文出海以后,阿云就没有再睡过好觉。

一天,阿云看到新闻报道,有一热带风暴来了,打电话给了进文,他说他们提前收渔网就近靠岸了。

阿云那天晚上觉得肚子里的宝宝顶得她肚皮生疼,根本无法入眠,突然   在中国丧葬文化中,逝者亲属的痛哭显得格外重要,似乎除了哭以外的其他方式都无法直接表达亲属对感情深厚与否。

  阿云在进文的眼中没有落泪,被贴上了「对丈夫没有感情的外地女人」标签,多少有流言蜚语会传到婆婆耳边,公公都及时把流言压住了。

葬礼之后,她睡了三天,睡到生物钟都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和黑夜,直到想到孕检又到了,医院。

临产期过三天,晚上十点多,阿云觉得自己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公公医院。

  医院以后,疼痛又缓解了,同时住进来的还有一对年轻夫妇,这对年轻夫妇手里一直拿着手机拿着游戏,阿云看着甚是羡慕。

  这对年轻的夫妻,一个女的叫陈红,她老公叫永智,陈红九点多的时候开始痛得厉害,十点的时候就被推进了产房,这个时候永智开始紧张起来了。

  听到产房传出的嚎叫,永智终于忍不住躲在产房外面犄角旮旯里嚎啕大哭起来,

  阿云也觉得开始腰酸了便起来走动,听到产房传出的哭喊声,她的毛孔瞬间立得起来,这时永智哭得更厉害了,看到永智一米八的大高个子,看着自己的妻子在里面痛苦煎熬,哭得像孩子似的,阿云的眼眶也红了。

  她拿了张面巾纸递给永智,说:「不用担心,小红没事的。」   

  永智觉得有些尴尬的,结果她的纸巾擦擦眼泪点头说:「一定会没事的。」

  不久陈红被从产房里推出来了,生了女儿,永智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搂着自己妻子。

  阿云微笑看着他们一家人,随后便换到别处散步,步子走的很慢,很慢……

半夜,阿云突然疼痛了起来,妇产科主任看了一下说:「已经宫口七指了。」但是她心里一直有个事压在心里胸口,随后她支开的公公婆婆,一把拉住了年轻医生小玲的手,医生小玲都是有些手足无措,问:「怎么了?你不用紧张。」

阿云用极低的语气哀求的说:「其实我以前结过一次婚了,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的公公婆婆知道?」

医生小玲点头道:「好……」随后无意中脱口问道:「你老公来呢?怎么没来?」

阿文把头侧到了床的一边说:「他没了……」

「不好意思……」医生小玲连忙道歉。

她平静的说:「没事……」

两个小时后,阿云被推近了产房,她似乎忘记了生产带来的疼痛,一心只想着把这俩孩子生下来,因为他们是进文生命的延续。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这两个新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了,阿云问医生小玲,说:「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玲回道:「一男一女,龙凤胎。」

阿云虚弱的笑了,说:「进文猜的真准,他说是龙凤胎真就是龙凤胎。」看着小玲说:「我可以看看吗?」

小玲抱在她的身旁,她看了一下,笑着说:「文文,静静你们来了,妈妈等你们好久了……」

  阿云无数次在脑海中期盼着进文也会像刚才那个永智一样在产房外面等自己,可惜已经不可能了……

  阿云被推出了产房,公公婆婆跑过来接,看着自己平安无事,俩公婆一人抱一个。

  阿云回到了病房,她想上厕所,可是自己起不来,看了一眼公公和婆婆。

  婆婆赶紧放下孩子说:「阿云,怎么啦?」

  阿云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妈,我想上厕所。」

  公公赶紧放下孩子,跑过去说:「来,我来扶着你。」

  「好……」

  在公公婆婆的搀扶下,她仍旧无法挺起腰,说:「爸,我站不住了」然后就虚脱过去了。

  两位老人撑不住她,阿云重重的摔在病床上,公公叫来了医生小玲和陈红老公永智才好不容易上好厕所。

  阿云回到了病床上,看到其他人都离开后,开始掩面痛哭,最后的大哭了起来,整个床单都湿透了,她知道以后没有进文的日子,会很难,很难……

  隔天清晨,阿云醒来,太阳出来了,看着自己的俩孩子。

  如网上所说,孩子出生后,生为父母的我们好像突然有了软肋,又像有了一副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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